?

這只是一個開始。

1

下架

塵埃落定。

5月16日晚間，頭部港美股科技券商富途和老虎先后發布公告，釋放了一個重磅消息——

擬于本周起在境內應用商店下架各自的港美股證券交易APP。

根據公告消息，富途將在2023年5月19日起，在中國境內在線應用程序商店中下架富途牛牛APP。老虎則將于2023年5月18日起，調整境內用戶更新客戶端的方式，在境內應用市場下架旗下APP“老虎國際”。

?

這也意味著，在給定的日期之后，國內新用戶將無法再下載兩家券商提到的APP，不過存量境內客戶應該不會受影響。

這事很快引起了軒然大波，富途和老虎的盤前股價跌幅一度超過10%，有人說這兩家券商屬于是“天降重錘”。

但說起來，這事其實早有征兆。

早在2021年10月份，人民網就曾刊發題為《個人信息保護法施行在即，跨境互聯網券商何去何從？》的文章，直言——

內地公民的個人信息出境問題或將成為提供美股、港股等全球主要市場股票交易服務的互聯網券商將要面臨的新考驗。

2022年底，證監會更是發布公告，點名富途、老虎未經核準，面向境內投資者開展跨境證券業務，屬違法違規，構成非法經營，要求整改。從那時起，富途、老虎就被禁止招攬境內投資者及發展境內新客戶、開立新賬戶。

?

究其原因，以富途、老虎為代表的跨境互聯網券商面臨信息安全方面的風險。拿富途來說，根據人民網記者的實測，開戶過程中，需要提供中國內地身份證及中國內地銀行卡，而且涉及郵箱、學歷、職業狀態、公司名稱、全年收入、總資產凈值、資金來源等多項個人信息。

要知道，富途控股和老虎證券都是在美股上市的公司，倘若這些信息被美國獲取，會帶來怎樣的影響？

更重要的是，信息安全，只是表面原因之一。更復雜的事情，還藏在水面之下。

2

灰色地帶

富途和老虎的崛起，離不開中國的跨境炒股大潮。

以富途為例，它上市后，在港股打新的助推下，公司營收一路飛升。2020年同比增長211.9%，2021年同比增幅達114.9%。其中，經紀傭金及手續費是公司支柱業務，占比超過50%。

財報顯示，2022年，富途控股實現總營收9.76億美元，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下實現凈利潤4.01億美元。同期，老虎證券實現營收近2.3億美元，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下實現凈利潤1268萬美元，已連續三年保持盈利。

截至2022年末，富途旗下注冊用戶數達1958萬，有資產客戶總數148.7萬。老虎的全球開戶數也突破了200萬大關。

?

▲圖源：深燃

盡管他們現在都宣稱用戶主要來自海外，但里面依然有相當比例的國內客戶。富途就曾披露，2019年，其內地有資產客戶的比例為68%，香港為31%，其他市場加起來只有1%。

?

▲圖源網絡

招商銀行的《2021中國私人財富報告》也顯示，我國居民境外投資規模，2008到2020的年均復合增速達到32%，在所有可投資品類中增速處于前列。

按照監管部門的規定，中國內地居民想參與跨境炒股，只能通過合格境內機構投資者（QDII）、“滬港通”“深港通”進行。而且，根據《證券法》的規定，在境內開展證券業務，必須取得牌照。

但問題是，在國內，富途、老虎都不具備證券投資服務資質。

對此，老虎證券就在其2021年度報告中坦言，盡管公司拿到了美國、新西蘭、澳大利亞、香港等多國家及地區的金融相關牌照，但卻沒有中國大陸地區相關的金融牌照。

這就有意思了，在中國境內吸納了數以百萬計用戶的跨境炒股券商，竟然一直是“無證駕駛”？

也正因此，當監管的大手襲來，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帶的富途和老虎只能乖乖喊出——

支持新規，堅定擁抱監管。

3

風暴已來

對富途和老虎的管制，還有著更深層次的考量。

拿富途牛牛App來說，截至2020年末，其擁有資產的客戶數達到51.7萬，客戶資產達到368億美元——人均資產為7.12萬美元。

而這一數字，已經超過了中國公民每年5萬美元的外匯兌換額度上限。

而且，根據國內的外匯管制，個人換匯嚴禁用于境外證券投資。換句話說，就算你把人民幣換成了外匯，也是不能拿來炒股的。

?

▲圖源網絡

當然，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，通過一些手段還是可以繞過銀行的審查。但隨著這類資金量的增多，無疑會對我國的金融安全產生影響。

此前，美國做空機構就曾在報告中指出，老虎證券存在非法洗錢、無中國證券經紀牌照、傭金收入面臨風險、合并賬戶不受SIPC保護、操作不合規屢遭客戶投訴、向關聯方提供無息貸款等問題。

更重要的是，這關乎中國資本市場體系的重塑。

盡管“鉆了空子”的富途和老虎充當著中介的角色，打破了一些跨境炒股的壁壘，但要買境外的股票，依舊得把人民幣兌換成外幣（主要是美元），無形之中，美元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加強。

在這背后，是美元無可撼動的地位。它是最主要的國際儲備貨幣，占到63%。根據SWIFT的統計，全球支付貨幣排名，美元仍位居全球第一，份額達40%以上。相比之下，人民幣的國際支付份額僅有2.5%左右，只有美元的1/16。

?

“美國的印鈔機一開動，全球都被收割”，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話。

這種現象也出現在資本市場。目前全球最大的股市，就是以美元計價的。Wind曾做過統計，如今在美國上市的中概股總市值大概占到美股的5%左右。

未來，隨著中國經濟和中國企業的發展，這個數字可能會成數倍增加。試想一下，如果把美國股市里市值前十的公司，全部改到A股上市，那A股馬上就會成為全球第一的資本市場。

在未來，這可能是真的。只不過，不是讓美國公司搬家，而是中國自己的企業，成長為下一個蘋果、谷歌、特斯拉。

到那時候，全世界的投資者，都搶著用人民幣買中國公司的股票，人民幣才算真的雄起。

從這個視角來看，無論是讓中概股回家還是規范跨境炒股，都只是這趟萬里長征的其中一步。此時此刻，我的心情正如里爾克的那句詩——

我認出了風暴，而激動如大海。